侍郞⻩奎骑着马出了府门，一个细长的⾝影柳条般
面摇⼊了他的视线，是他的小舅子苗泽。⻩奎说，我奉丞相之命到城外
接西凉太守马腾，家中之事，你要多照应。苗泽点头。⻩奎打马向城外飞驰而去。⻩奎果然很晚才回来。⻩奎心里十分快意。原来，今天他跟马腾商定，明⽇一早，趁曹
出城阅军之时，出其不意，杀死曹，兴复汉室。⻩奎一⾼兴，多喝了两杯。他打着酒嗝，骂骂咧咧进了府门，向后院的卧室走去。到中院，⻩奎停下了脚步，稍一犹疑便转向西厢房。西厢房里住着他温柔可人的侍妾舂香。那时候天⾊漆黑，没有一丝星月之光。空气中弥漫着夜的嘲
清新之气，还有他嘴里呼出的酒气。“啪啪”拍门，屋里却无应声。这娘们，睡得够死的，⻩奎骂道。
像平静的⽔面陡地蹦起一条鱼，屋里有了应声，来啦，来啦——慌
的穿⾐声，趿鞋声，还有其他什么响动。“吱呀”门慌慌张张地开了。⻩奎侧⾝进了屋。立时有一股香香热热的奇异气味扑面而来，⻩奎的鼻膜翕动了几下，便很响地打了两个噴嚏。
黑暗中，舂香偎上来。⻩奎嘟嚷道，怎么不点蜡。舂香说，天太黑了，找不着蜡。
舂香扶⻩奎坐定在
上，还摸黑给⻩奎泡了一杯香茶。⻩奎吹了口气，呷了一口，兀自“呵呵”地笑出声来。舂香抚着⻩奎的肩问，大人今天有什么⾼兴的事么？
⻩奎说，有啊。
舂香娇声说，大人把⾼兴的事说给妾听一听，让妾也⾼兴⾼兴。
⻩奎摆了摆手，说，嘿，军机大事，说不得。
舂香哼了一声：什么狗庇军机。
“咕噜”⻩奎喝了一口茶，自语道：没想到，各路诸侯征战多年不能解决之事，将在我⻩某之手一朝一夕间完成。我⻩某当名彪史册矣。
舂香说，曹
那么大的势力，怎么这么容易灭亡呢？⻩奎说，你哪里知道，我已与马腾将军商议妥当，待明⽇一早…
⻩奎说着，搂住了舂香…
好半天，⻩奎整理好⾐冠向门外走。到门口，又转过脸来说，明晚，别忘了在这里摆几个菜，庆贺一番。
⻩奎刚走，
下面窸窸窣窣一响，爬出来筋瘦如猴的苗泽。苗泽想站起⾝来，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。他扶住
边，用瘦手在⿇木的腿上捏了捏，又伸了伸胳膊，嘴里幽幽地吐出一句，哎呀，钻别人的底下，这腿就是伸不直，憋屈啊。然后，在舂香的庇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，一歪一斜地出门而去…
天还没亮，沉睡中的⻩奎就被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兵绳捆索绑带到相府。丞相曹
正坐在帅案后面全神贯注地看书。⻩奎大喊，⻩奎无罪！曹
放下书，拍了拍手，立时从屏风后闪出一个瘦长的⾝影是苗泽。苗泽说，姐夫，你可记得昨晚在舂香屋里说的那番话？
当头一
！⻩奎眼前一黑，险些栽倒。⻩奎向后看去。⾝后抖抖索索地绑着一批人，端庄的夫人苗氏，⽩发苍苍的⽗⺟，几个稚气未脫的儿女…⻩奎的目光最后落在舂香的⾝上。
府外一阵喧哗，老将军马腾等也被押了上来。
曹
吩咐一声，将这些臣贼子押赴市曹，斩首。曹
微合双目，对苗泽招了招手：我把舂香给你留下——苗泽扑通跪倒：舂香有罪，当斩。我与舂香不过逢场作戏。曹
的脸上掠过一丝变化，兀自在心里轻叹一声。⻩昏时分，苗泽站在空落落的⻩府大院里，脸上浮现出一丝満⾜的笑：哈，这偌大的家产就是我的啦。有了这些钱，我就可以随意去赌，嫖。舂香？哼，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着呢！
突然就来了一阵旋风，舞乍起了満院的沙尘和落叶。苗泽蹲下⾝去，劲使地
着杂⼊尘灰的眼睛。睁开眼，苗泽发现他的眼前已经失去了颜⾊，仿佛走进了一片灰灰⽩⽩的世界。当天晚上，苗泽还是喝了几杯酒，哼着小曲悠然⼊了梦乡。
他做了个恶梦，梦见他姐姐、姐夫，还有舂香都来掐他的脖子。“啊呀”一声，苗泽醒了。苗泽果然就看到有一
绳子蛇一样紧紧地勒在他的脖子上。苗泽伸手去挠，可他怎么也挠不到近在眼前的绳子。第二天一早，邻居们看到苗泽细长的⾝躯直直地挂在⻩府的门楼上，像一条冻死的蛇。
有人把苗泽的死报告给曹
，曹淡淡地说，是他自己给自己套的绳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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