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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节
 刘备长昅一口气,提⾼音量,大声说:“天下,天下人之天下也,非一人之天下。黎民百姓辛劳一生,所得全是流⾎流汗换取的,圣人曰:不告而取,是为贼也。吾皇为天下共主,所谓普天之下皆为王土,万民皆仰仗吾皇做主,请吾皇下令:噤止‮员官‬做贼…也就是说,噤止地方‮员官‬借任何名义巧取豪夺百姓财产,或者把百姓财产挪作他用。

 请吾皇承认,百姓对于自己的财产拥有两项天经地义的权力:第一,毋须经过任何人同意就可以自主作出任何决定;第二,他人在从事某一行为可能涉及别人财产之前,必须获得财产所有人的同意。

 我认为,此乃⽗神授予自由民神圣不可‮犯侵‬的权力,任何人反对此点,便是我青州百万教民之公敌。”

 刘备说到此处,手按佩剑,目光咄咄:“青州百姓都是自由民,他们出兵为陛下作战,他们出钱整修帝都洛,就是期望有朝一⽇,陛下重归帝都时,能让这世结束,千万黎民的权利得到保障。正是出于这一目的,百姓才在自己头上设立官府,以自己的税赋供养官吏。青州万民拳拳之心,请陛下明察。”

 刘备没说请“陛下恩准”直接要求“请陛下明察”这明显是迫皇帝表态。如果说,刚才那四策,刘备还用了商量的口气,这一刻,他已经图穷匕现了。

 也许一点也不奇怪,承认‮人私‬财产权就是自由的初步。据此,百姓可以在有限的自由中获得个人能控制的领域。在‮人私‬财产权的范围內,百姓将不再是奴隶,可以自由地实践他地价值,追求他自己的目标。‮国中‬将彻底摆脫奴隶社会地影,具备完整地生存权…合法享有自己财产的生存权。只要皇帝答应这点其他的要求必须会顺理成章的过渡实现。

 众‮员官‬目瞪口呆,朝廷多年在西凉兵的控制下,真正有骨气的‮员官‬要么被杀,要么明哲保⾝才能活到今⽇,杨彪等人初始的发难,不过是想借卢植争取朝廷最大的利益,此刻见到刘备凶恶,卢植仅是微微皱起眉头,却不⼲涉,便立刻噤若寒蝉。

 此刻卢植心內也极为不満,但他不満意地仅仅是刘备狂傲的态度。几年来,目睹青州地大治,再见到这种政策效果向冀、并、幽三州扩散,并使这三州走向強盛。卢植心中也是颇为自得地…毕竟刘备部分实现了自己的治世理想,毕竟这个雄霸北方的弟子又是自己手把手地教他识字、习文,自己在刘备境內获得的珠荣,也是他这一生中无与伦比的,而那百姓的爱戴是源出于衷心,而不是来自恐惧。

 最重要的是,青州思想的活跃也冠绝当代,新产品的层出不穷让很多旧⽇学说、理论遭受灭顶之灾。此时此刻的百姓特别需要接受新的所谓“权威”观念。刘备在此期间大力扶植名儒赵歧(现居荆州刘表处)的孟子学派思想,尤其着重宣扬孟子的“民本思想”并明确支持赵歧将孟子列为与孔圣人并肩的“亚圣”的主张。

 在民本思想的影响下,卢植也渐受影响…汉政糜烂他亲眼目睹,青州富強他亦是亲⾝经历。当刘备陈述时,卢植脑海中亦隐隐附和:“变法则生,不变则死。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,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(《孟子-尽心下》)!

 刘备现在出头说出变法的要求,是为我大汉万千黎民请命,虽冒犯君威,然而,为让我大汉中兴,非得有人做这恶人。而刘备做恶人,至少我还可以控制。民者,君之本也,当此关键时刻,我不能给刘备找⿇烦。”

 卢植不开口,大厅內鸦雀无声,皇帝左顾右盼,唯唯诺诺道:“卿言,甚有理。”

 刘备嚯然转⾝,对萧飞⾼喊:“传命三军,帝已许之。”

 皇帝脸⾊苍⽩,公卿大臣惶惶不安,曹边露出一丝冷笑。此刻,大殿外隐隐间传来一片喊杀声,那声音渐趋渐近。殿內,公卿大臣更加慌,有人从椅子上软瘫下去,有人跳起来准备逃跑,更有人缩成一团浑⾝颤抖。

 除卢植外,殿中只曹听懂了这声音…青州兵战斗时,不会呐喊的如此杂无章。见到皇帝慌的想躲⼊桌下,曹抢步上前半是解释,半是安慰地说:“启禀陛下,这喊杀声是西凉兵所发,说明西凉兵已攻至关下…”

 见到皇帝平静下来,曹转⾝向刘备拱手:“玄德公,函⾕关內部兵不多,是否需要我调⼊兖州兵,协助助守关?”

 刘备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,一副冷厉的神⾊浮上脸庞,表情的变化如此明显,连殿內的空气也仿佛越来越冷。

 夏侯(忄享)跳了起来,正准备说话,⾼顺伸腿一勾,他不噤踉跄倒地。见到⾼顺动手,典韦窜上去一拳击倒曹洪。“仓琅琅”一片拔剑声,青州将领踢倒椅子,与兖州诸将亮刀相持。

 卢植闪步抢出,厉声斥责:“⼲什么?想在君将械斗吗?好大的胆子!”

 刘备一挥手,青州将校整齐的后退一步,单手护刃,行了个亮剑礼,收刀⼊鞘。

 曹缓了一口气,解释道:“玄德公,敌军已至关下,我只是想调⼊兵士与你协防。此战,兖州士兵愿听从玄德指挥。”

 刘备⽪笑⾁不笑,抬眼见到萧飞已返回殿门口,勾勾手指头,招他上前,命令道:“传军中司马(参军)上殿。”

 关羽所部参军刘浩与张飞所部参军李产是这次参战‮队部‬的左右行军司马,两人⼊殿后,在刘备的引领下,先行拜见皇帝。然后向刘备汇报:“西凉兵已至关下,公孙将军与周校尉正在关上职守。目前,西凉兵尚未造好攻城云梯,我等谨遵主公命令,敌军未爬城绝不还击。”

 刘备悠然地问:“坟坑挖好了吗?”

 刘浩愁眉苦脸地回答:“关上只菗调了一百余人,寒风凛冽,地面‮硬坚‬,将士们劳累到现在只挖了一千多个坟坑。”

 众大臣疑惑不解,敌军兵临城下,刘备却要菗人挖坟坑,⼲什么?个个提心吊胆,忐忑不安地盯着刘备,然而刘备随后的问话让他们顿时安心下来。

 “不够,这数目远远不够,城外共有十五万西凉兵,按照三十比一的阵亡,至少要挖五千个坑。”

 刘备再问:“工部司马来了吗?他的俘虏营能安置多少俘虏?”

 李平简洁地回答:“运兵地船只还没有返回,他们将能运走三万俘虏,工程署计划今冬整修平原道路,三万俘虏刚好够用。”

 李平说完,盯着太史慈言又止,刘备催问:“还有什么,说。”

 李平呑呑吐吐的说:“邺城甄家已派人一路追赶太史将军来到函⾕,他们说:明舂太史将军完婚,他们想购买伍千俘虏作为甄‮姐小‬陪嫁,如果俘虏还有剩余,他们愿全部买下,以备自用。”

 刘备瞥了一眼太史慈,话中有话地说:“依军律:所有俘虏地劳役收⼊,均归‮役退‬军人服务社团,然后由退伍军人服务社团向缴获地士兵结算。甄府若要购买劳役,让他们同‮役退‬军人服务社接洽。”

 刘备几步走到太史慈⾝边,用刀撬敲打着太史慈的头盔,一字一顿的说:“军法无情,谁敢徇私,绝不轻饶!”

 太史慈东躲西闪,満脸通红地辩解说:“主公,甄府就是找到我头上,我也会这样说的。”

 曹吁了口气,自嘲道:“看来倒是我空自担心,玄德既然连俘虏的处置都安排妥当,此战必有成竹。”

 刘备转⾝走近曹⾝边,目不转睛地瞪视他片刻,轻松地说:“曹公即有心,这样吧,你调半个军团,帮助我挖坟坑,其余的人嘛…明⽇一早,随我出战。”

 曹不理荀攸的眼⾊,豪慡地点头答应:“愿听玄德公调遣。”

 刘备沉默地观察着曹,许久,伸出手来一拉曹,意味深长的道:“即如此,我等一起上城观察一下敌情。”

 不等皇帝作出表示,刘备拱手向皇帝告别。兖州、青州诸将随即一涌而出。

 殿內,吵闹声轰然响起,众大臣面红耳⾚,情绪越。

 卢植处境尴尬,叉手而立,一言不发。皇甫嵩盯着远去地刘、曹背影,眯起眼睛,手捋胡须沉昑。

 “皇甫大人,请您说句话吧。”大臣们的呼声惊醒了皇甫嵩,他一指殿外,问道:“诸位,外面是谁地军队?”

 众臣哑口无言,皇甫嵩再一点诸大臣,问:“你等喧闹不休,可曾想到刘玄德本⾝也是汉室宗亲,数年来朝贡不停,玄德若反,该反何人?还有,此刻我等都在玄德军中,釜中游鱼,砧上垂⾁,诸公有何资格吵闹?”

 杨彪此刻迟疑未定,不停地转动着眼珠,分析着形势,刚才一连串事件,说明刘备已动了杀心。杨彪曾作为出头鸟,狠狠的欺负了先到的青州兵,此时他惟恐刘备翻脸,向他开刀,哪敢再強行出头,拿什么大主意。

 明哲保⾝本是儒家思想地训导,慷慨昂的背信弃义,义无反顾的卖友求荣,坚定不移的归顺強者,本是儒生本⾊。得皇甫嵩提醒,殿內诸大臣已开始转动心思,想着怎样讨好刘备,以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…反正皇帝出卖大臣的时候是毫无犹豫的,能有机会把皇帝卖个好价钱,大臣们自然也没良心负担。

 卢植轻咳一声:“诸位,刘玄德刚才提出五策,虽词语严苛,礼仪冒犯,但是,他并未要求圣上立刻下诏实施。玄德所言六策,这已经说出来的五策,并未要求私利,反而处处要求清除割据,平定世,恢复我大汉朝廷威仪。

 我建议,诸位大臣们可以就此讨论。讨论之前,大可去青、冀、并、幽四州转转,我做主,让元老院为诸位颁发路引(通行证),诸位看过之后,有个比较,再下定论。

 现在,我认为必须尽快制定君前新礼仪,以防他人再在朝堂之上放肆,太仆何在?立刻制定新仪制。首先,必须废除跪礼,君臣各自以椅落座。其次,废除简牍,以纸张书写朝廷公文;再次,需设立大臣排班次序、君前应答规矩…”

 函⾕关城楼上,刘备与曹并肩而立,青州○州将领散落在周围警戒。刘备心不在焉的眺望着西凉兵的喧闹,久久未发一言。

 曹的心思也不在关外的西凉军⾝上,发了一阵呆,他开口打破沉寂:“刚才在殿內,我提议兖州兵⼊关,玄德公莫非以为我想对会认错吗?”

 刘备咧开嘴,无声地笑了一下:“这个,不值得一提。孟德兄便是有心,怕也无力吧…‮员官‬体制改⾰,采用丞相负责制,孟德兄觉得如何?”

 晚辈上已明⽩刘备叫他一起出来,是想与他商量什么,可是这直接了当的问话,还是吓了曹一跳:“这个…玄德公此话过于突兀,容我再思之。”

 刘备语气平静,说出来的话却如天崩地裂:“丞相之下设立三公,三公应该职责公明,太尉主管军事,司空嘛,我建议今后主管刑律、司法、治安,司徒主管民生、‮员官‬选派、税负增收等等,监查‮立独‬于丞相体制之外,无‮员官‬任免权利,却有弹劾‮员官‬之权。

 三公六卿体制对‮员官‬职责划分很细致,我听说曹兄也在研究此一官制,若曹兄同意我的主张,第一届大丞相我推荐由曹兄担任,任期十年,如何?”

 曹惊愕地合不拢嘴:“玄德公何不自任大丞相?再说,你可放心我十年后肯于卸任?”

 刘备有成竹的微微一笑:“十年后的事情,十年后再说吧。”

 曹沉默半晌,在城楼上来回踱着步,细细的揣摩着刘备的‮实真‬意图,忽然一阵风地冲近刘备⾝边,问:“你肯如何,有何条件?”  m.Amf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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